短篇小说：嫁给清华博士

结婚五周年这天，李燕得到了丈夫的「礼物」——离婚预告。

「老婆，你再给我两年的时间，要是还不能达成你的目标，咱们就离婚。」

「砰」的一声关门声响起，李燕的丈夫，罗超出了家门，留下她一个人坐在饭桌旁发呆。她是北京 985 院校教育学硕士，老公罗超是清华的博士，两人都接受了一流的教育，如果，连他们这样的人都经营不好婚姻……

那还有谁能够经营好婚姻呢？李燕很迷茫，她点开微信，想想要找谁吐槽一下，划拉了半天，也没能找到什么能聊天的朋友。点开了朋友圈，看看有没有谁倒霉，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。刷到了研究生同学曾艳琴的：开心，老公获得了公司演讲比赛的优秀奖，奖品保温杯一枚，立刻送给我：老婆多喝热水~为你每一次的进步感动。

隔着屏幕，李燕白眼翻飞：「切，就一个破保温杯，有什么秀的？还多喝热水，我老公要是和我说多喝热水，我一定打死他！」

还想吐槽什么，却惊觉，或许都不用了两年，罗超连多喝热水都不会对自己说了。天理何在？李燕一直看不上曾艳琴，可为什么当年，那个没见识、没志气，研究生毕业才穿上美特斯邦威衬衣的女人，都能过得比自己开心呢？李燕更加迷茫了。

1

李燕出生在北方的农村家庭，家里还有一个弟弟。

父母还算公平，李爸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：「咱们家没本事，你得靠自己，你能读到哪儿，家里就供到哪儿。」

她从小就铆足劲读书，成绩也争气，一路从农村班级只有十个人的小学，读到了北京大学 985 大学研究生。从大学来到北京，李燕找到了人生的目标。远离农村，立志在大城市扎根，成为城市人，就是她的理想。研究生开学第一天，李燕认识了曾艳琴，和自己一样，家里都是农村的。

不过曾艳琴算是苦读的典型，她不是学霸，只能点灯熬油，考了两年，才从一个二本学校考进了这所学校 985。虽然大家一样地出身，但李燕打心眼里看不起曾艳琴，或者说就没几个女生瞧得起曾艳琴 ，原因嘛，很简单，绕不开当年的「美特斯邦威事件」。

临近毕业，女孩们为了拍照留念，都添置了新衣服。

晚上，宿舍姑娘们侃大山，曾艳琴乐滋滋：「这品牌衣服就是不一样，穿起来就是舒服。你们看，我身上这件就是！ 」「你买了什么牌子啊？」李燕抿了一嘴。

「美特斯邦威！你们不知道，我高中的时候，可羡慕班里的女孩子穿了，就是太贵了，一件毛衣也要二三百，打折也要一百多，我本来舍不得买的，可是我男朋友说，快毕业了穿件好的庆祝下！ 」

穿件好的=穿美特斯邦威。（此处没有贬损）其他女孩，忍不住想笑。在北京，什么牌子没有，居然有人穿件美特斯邦威就觉得自己变了身，哈哈哈哈哈。

「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。」李燕揶揄道。

「那可不，你们知道吗？我男朋友买车了，小轿车，二手还花了三万呢，我回家就能坐上我男朋友的车了，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自己家里的车呢。」

看着一脸兴奋的曾艳琴 ，李燕简直无语至极。好歹也是个名校研究生，怎么眼皮子就这么浅，一件美特斯邦威，三万的二手车，就美得找不着北了。

没志气！烂泥扶不上墙！不过曾艳琴当「烂泥」也不是一两天了。刚考上研究生，李燕就开始为「找个潜力股做男朋友」而努力，无奈学院僧多粥少、男生质量良莠不齐，转念想参加高校联谊也不错，她提议曾艳琴一起去时，曾艳琴就坦白了：「我老家有男朋友了。」

追问之下才知道，这曾艳琴的老家男友，普通家庭，本科毕业进了当地的国企，做了个办公室小文员。

李燕嘴上不饶人：「没眼光，考上了 985 有什么用！跟了这么个男人，还不是要回老家！」

曾艳琴，倒是没心没肺不当一回事。李燕待价而沽，经过慎重的挑选比对，和一个男生好上了。男孩叫罗超，长相平均、身高平均，虽貌不惊人，但智商拔尖，是学霸中的学霸！

本来硕博读的都是清华，如今马上就要毕业了，照理说，这样的绩优股是看不上李燕的，再看罗超的出身就明白了，一个江西的农村家庭。和这样出身的男人在一起，势必是要吃苦的，但李燕不怕，自己和罗超在一起，门当户对，大家谁也别嫌弃谁，都是年轻人，又都是高材生，挣钱不过是早晚的事情。

2

这一年，李燕毕业了，她预备大展拳脚。经过慎重考量，选择去杭州发展，之后她顺利地考上了杭州某重点高中担任教师。妇唱夫随，罗超也放弃了在北京的工作，入职了杭州的一家研究院。

罗超的父母得知了儿子的决定，十分反对，罗超苦笑：「留在北京，我是能拿到户口，可是咱们家出得起北京的首付吗？随便一个房子，首付都要八百十万，我得攒多久？就算拼上几年，攒下首付，还有彩礼呢？还有车呢？李燕说了，结婚不要彩礼，不要房车。」

「可你是清华的博士啊！还去过美国学习！ 」

「爸、妈，哪个博士买房买车不花钱？博士就能白白娶老婆？你们别说了，我是真的想跟李燕过日子。」

儿大不由娘，罗超的话也敲醒了罗家父母：罗家一穷二白，孩子读大学的钱，靠的都是奖学金和自己打工，做父母的确实没能力帮助。

在杭州站住脚，李燕和罗超领了结婚证。婚礼是在江西老家办的，秉着「能省则省」原则，喜糖是当地批发市场买的，10 块钱 3 斤，一大堆放在一起，牌子听都没听过。新娘的礼服是一套秀禾的，花了不到 200 块钱，店家还送了耳坠和团扇，婚鞋 70 块钱。新郎只有一套西装，伴娘就更惨了，伴娘裙都是自带的小裙子，好在伴娘是李燕的闺蜜，倒是没多说什么，不过有些替她不值：

「你这也太凑活了，没彩礼也就算了，婚礼都这么... 一对新娘子，从头到脚不到 300 块钱，我看美特斯邦威曾艳琴，人结婚的时候都比你强！ 」

李燕满脸的不屑：「都没彩礼，还扯什么大办婚礼？你少拿曾艳琴和我比啊，咱们学校毕业，去一个四线小城市做老师，说出去都丢人！咱们宿舍的，哪个工作不比她强，就她那小国企老公，哪里比得上罗超！」

「是，是，是，罗超这个绩优股在手，你早晚都会数钱数到手抽筋，就等着涨停吧！」

婚礼草草结束后，李燕和罗超回到杭州工作。

转眼，过去一年多，李燕开始张罗起来买房：「房价一天一变，上个月还一万五，这个月就一万六，再这么拖下去，咱们连首付都付不上了！ 」

「现在的钱也不够付首付吧，要不再等等？」罗超劝慰妻子。

「不能再等了，房价一个月涨一千，咱俩的工资可涨不了，借钱吧，周末咱们先去看房子，看上了回来就借钱。」李燕说得斩钉截铁。

罗超一直觉得，自己在婚礼上亏欠了妻子，买房也是为了小家庭，也就同意了。杭州的房价确实不便宜，江浙一带经济发展得又好，年轻人又多，根本不愁卖。看了又看，算了又算，决定买个二手房，还能省比装修费，首付五十万多一点。但，小两口工作一年多，只存了 10 万多一点，要买房？还得借四十多万，他们先和双方的父母开口。

罗家父母说了半天，就支援了两万块钱，李燕的父母说得直白：「家里这几年还行，存了二十来万，可这些钱是要给你弟弟买房子的，你先买就先拿去，算借，写上借条，等他要买房了，你再还。」

「我结婚的时候，你说没彩礼，也不陪嫁，我买房还算借？弟弟买房，你也算他借吗？」

「儿子不买房娶不上媳妇啊！你一个研究生嫁出去，我们一分没要，你读书的时候，我们一分没少给，够可以了！你买房，我们也没说不给你呀！借怎么了，这钱我们不要利息还不行啊！」

李爸爸说的振振有词，李燕气的肝疼。一分钱憋倒英雄汉，除了爸妈，谁也不会借这么多钱给自己了。扫荡完父母，就是表兄弟、闺蜜、兄弟。这年头，没点过命的交情谁肯借你钱，小两口磨破了嘴皮子，说尽了好话，千恩万谢，就差跪下磕头了，总算是借了个八九不离十，在杭州有家了。房子到手了，要入住二手房，还是得刷一刷墙壁，换个马桶，简单整修一下，等等才能入住，这倒不急。

买房子的债要早早的还，两人分工明确，公积金凑一凑，刚好还贷款，剩下的就是借的钱，压缩所有的开支，每个月还一万左右，再加上奖金，再做点兼职……

嗯，用不了三年，就还的差不多了。住进了自己的房子，李燕觉得这是来杭州后，最幸福的一天！终于，终于在大城市有房子了，不再是什么农村户、杭漂了，她忍不住拍了两张照片，修了又修，发到了朋友圈，好巧不巧，那个美特斯邦威曾艳琴也发朋友圈了：怀孕啦，妈妈来照顾我，终于让妈妈住上了楼房，有了暖气，比心，配图是曾艳琴和妈妈的合照。

接着，李燕撇了撇嘴：一个房价不过万的四线小地方，还不是主城，买个房子就这样嘚瑟，哼，一辈子都是小市民！

3

没房子的时候愁房子，有了房子还是愁房子。

还得从入住二手房前，办公室的一段对话：「李老师，周日同事聚餐你去不去？」同办公室的张老师问李燕。

「啊，周日啊，房子装修，我得去盯着，就不去了。」

「你买房了啊？！」

李燕得意地点了点头，又故意露出苦恼的表情：「唉，买了房，就要还房贷，做房奴，真是羡慕那些年轻人，无债一身轻呀。」

「李老师，你说的没错，确实无债一身轻，我爸妈给我全款买的房子。」说话的张老师比李燕还小两岁，说完就走了。

这件事情后，李燕明里暗里的打探了一番。同事们每天也都吃食堂，但实际上这差距，却是天上地下。

大多数老师都是江浙一带的本地人，家里条件都相对殷实，有的甚至早就在主城给孩子全款买了大房子，连最不起眼的一个老师，家里都给了首付，父母还每年支援一笔钱还贷款。

知道了这些，李燕心里特别不是滋味，免不了和老公罗超吐苦水：「老公，你知道吗，我们办公室的老师家里都可有钱了，家里买房买车的，诶，咱们就都得靠自己了，也没个退路。」

「老公，什么时候我也能说一句妈我没钱了，就立刻收到一笔转账？我那些同事们都是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，可人家背古驰、LV，我呢，背四十块淘宝布袋子。」

「老公，王老师说，不当班主任就不当班主任，和教导主任硬钢了一回，说大不了回家睡觉，听说啊，他家里有一面墙的球鞋和手办，能买一套房，诶，我和谁都得赔笑脸，上不敢得罪领导，下不敢得罪学生，而且当班主任还能多几百块钱。」

起初，罗超还耐心安慰妻子，毕竟两个人借钱买房，实在不容易。但是听多了也烦，他打算和老婆好好谈谈，临睡前，氛围不错，罗超搂着老婆，软语温存：「燕子呀，咱们聊聊好不好，最近加班多，好久没好好聊天了。」

「好呀，我也想和你说呢，我们同事……」

罗超打断了李燕的话，「媳妇，咱们能不能少说点你的同事？以前恋爱的时候，也没有你的同事，咱们聊电影，聊论文，不也挺好的嘛。」

「咱们也吐槽导师，吐槽同学呀，你记得那个曾艳琴不，就是美特斯邦威，她可有意思了，听说又换了台车，三万的二手卖了，换了七万的新车，还发了朋友圈说，人生第一次坐上了自己家的新车，哈哈哈，七万的小破车也好意思晒，我要买怎么也得三十万起步，你没看，我们同事小姑娘，年纪轻轻，都是宝马奔驰的，家里条件好啊。」

李燕说了半天又聊到了同事身上，「李燕，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的，小破车也没什么，好好过日子也挺好，还有挤地铁，坐公交的人啊，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了。」

「不一样？有什么不一样？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，你不能过日子总和那些差的比吧？越活越回去？你怎么不和难民比呢？他们连公交都坐不上呢，罗超，咱们可都是当年的学霸，一流大学毕业，现在居然还比不过那些二本毕业的人！」

「学霸也不是什么都行啊？谁能什么都比别人强？比来比去的，日子是给谁过的？二本毕业怎么了，会投胎也是本事嘛。」

「罗超！你什么意思？我不会投胎？我靠自己的本事到了今天！都说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是结婚，我就是二次投胎失败！对，美特斯邦威的老公还有小破车呢，你呢，只有地铁卡！」

李燕十分气愤，炮火从同事同学转移到了老公罗超身上。罗超有些无语，本来只是想调和一下家庭氛围，没想到变成了指责自己无能的批斗会，不过一想到妻子的付出，婚礼的委屈，他又压抑了自己的脾气：

「老婆，咱们好好说话，不带人身攻击啊，你靠自己比那些靠爸妈的光荣多了！再说了，我哪敢买小破车呀，小破车怎么配得上我老婆。」

「哼，你知道就好，你们那个破研究所也不涨工资，真是的，这日子……你大学要是学金融就好了，怎么也比现在强……」

罗超看李燕还一副喋喋不休的样子，只能装睡。李燕唠叨半天，看老公没动静，恨铁不成钢的说：「挣钱不行，睡的倒是挺快。」罗超，真的睡不着了。

4

罗超还在安慰着自己，李燕也是想过好日子，这没什么错，现在房价节节攀升，作为家里的顶梁柱，他必须更加努力。这次谈话后，李燕见罗超回家时间越来越少，不过拿回来的钱却越来越多，不到三年，两个人就还上了买房子借亲朋好友的钱，还有了点存款。

罗超想，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！一晃，两个人结婚四年了，只剩下房贷，可以忽略不计。后面可以考虑买辆车，再生个宝宝了，自己三十多了，妻子也快三十了，到了要孩子的时候了，家里也一直催。

还没等罗超想好，怎么开口要孩子的事情，李燕的电话就来了，说要给他一个惊喜。惊喜？难道老婆怀孕了？罗超兴奋的不行，一下班就直奔家门，连打卡都忘了。

也算是巧，夫妻俩在电梯口碰见，李燕看着兴冲冲的老公，有点不解：

「什么好事，这么高兴？」

「你说有惊喜嘛，别说，等回家再说。」一到了家，罗超拉着李燕坐在了沙发山，摩挲着妻子手：

「说吧。」

「我今天和同事去临安看房子了！好漂亮，特别敞亮，趁着还没全面限购，咱们买一套吧。」

「去临安，买房？」罗超听的云里雾里的。

「是啊，房子比工资涨的快，咱们多一套房子，也多一重保障嘛，我算了首付六十万，给了首付，贷款一个月就两千块钱。到时候房租也够了。」

「这就是你说的惊喜？」

「对啊，咱们马上就要有第二套房产了，还不算惊喜吗？」

「首付的 60 万从哪来的？」

「哎呀，借嘛，咱们有十万块的存款了，再借五十万就够了」

「你疯了，咱们刚还完钱，去哪儿借这么多？」罗超简直不知道怎么和妻子说。

「咱们俩一年三十多万的工资，这就是还款保障呀~我弟弟还没结婚，我先从我爸妈那拿一些，我有个同学就是做贷款的，咱们给点利息嘛，苦一下子就过去了。」

「过去了？我三十多了，你也快三十了，生孩子的岁数也就要过去了，我爸妈催了好久了，想抱孙子，说再过两年生，他们都带不动孩子了。」

「没钱生什么孩子呀？怀孕、请月嫂、营养，托儿班、早教课什么不要钱？我才不要和美特斯邦威一样，让婆婆带孩子，能教给孩子什么？孩子脸上都起高原红了！你妈连普通话都说不好，我才不用。」

李燕对婆婆的讽刺，碰到了罗超的逆鳞。「我妈普通话不好，我也上了清华！」

「罗超，那那是什么年代？你别和我说这个，我是做老师的，我不比你懂教育？你看看我们学校的孩子的爸妈，一个个都是干什么的，挣多少钱！你想要我又在学校挣钱，又回家给你做老妈子，没门！」

「李燕！ 」罗超吼了一句。

「罗超，你不用这么大声，我听的见！这房子，我买定了！你也不想想，为什么咱们没钱？你一心扑在研究院里！那么多公司请你，你也不去，你要是去了，咱们至于没钱吗？我至于跑到临安看房吗？」

「你就知道钱！知道房子！李燕你是嫁给我，还是嫁给房子了？」

「没本事的男人才会说女人爱钱，我爱钱会嫁给你？我们办公室的老师哪个嫁的不比我强？我要是嫁个本地人，还会为房子发愁？！ 」

两人吵的不可开交，都生了一肚子气，谁也没吃饭，结婚四年以来，罗超第一次睡到了客房。罗超想不明白，自己和李燕都出身农村，家里都没钱，如今有了房子，工作也不错，这日子怎么过的一天不如一天呢？李燕更是气得不行，自己是为两个人的将来着想，现在不努力奋斗，给自己和将来的孩子增加一点保障，未来让孩子也和自己一样，苦苦拼搏吗？没有家庭支持的孩子多难啊！

5

两个人好几天都没说话，最后李燕憋不住了，这么多年吵架，都是罗超求和，自己就给他一次台阶吧，她跑到罗超面前服了软：「罗超，我也是为了咱们两个，也为了咱们以后的孩子，你看那个美特斯邦威生了孩子，还是在小城市，什么资源都没有，将来，孩子们的竞争越来越激烈，咱们在杭州扎根了，咱们的孩子才能在这里扎根，他生下来就比美特斯邦威的孩子高一等！」

李燕看老公还是不说话，叹了口气：「罗超，你别气了，吵架的话不作数，临安的房我还是想买，大不了咱们买个小点的，现在才一万出头，咱们买个六七十平，不借五十万，借三十万嘛。」

「燕子，咱们就非买房不可吗？」

「怎么不买啊，往后房价越来越贵，我们同事哪个家里没有几套房，有的不止是杭州有房，海南，惠州都买了。」

「一定要和同事比吗？非要当第一？」

「天天在一起工作，我总不能什么都比别人矮一头吧！咱们读书，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嘛，难道和美特斯邦威一样，回老家？就她工作那个破学校，礼堂还没我们学校食堂大。」

「好了好了，就这样吧。」

罗超挥了挥手，不想再和妻子谈话了。房子最终还是买了，又借了四十万，亲朋好友借了一圈。许诺两年内还清，写了借条，又想办法贷了点款，总算是凑齐了，罗超和李燕又进入了还债模式。上班、下班，两点一线，从来不在外面吃一顿饭，生日礼物、纪念日礼物能省则省，护肤品 200 块钱搞定一套，沐浴露是舒肤佳，身体乳是郁美净，买菜也要精打细算，晚上的超市促销绝对不能错过。

李燕和闺蜜吐槽：「我现在一分钱都不敢花，连买一杯奶茶都觉得罪恶。」

很快，到了李燕和罗超的五周年纪念日，她稍微准备一下，怎么也算是个大日子，罗超倒是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样子，吃了几口菜之后，他说话了：

「燕子，我换工作了，离开了研究院，去了一个医药企业，工资也翻了一番。」

「是吗？！你早就该去企业了，研究院有什么前途 ，你们那个领导天天说器重你，也没见涨工资。」

李燕一边高兴一边继续叨叨。「燕子。」

「嗯？」

「我想好了，我知道你一直羡慕同事们开好车，住大房子，买名牌，你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头几名，现在也不能被比下去，我这个专业，挣不了多大的钱，只能去企业一搏，这是我为咱们婚姻做的最后的努力，老婆，你再给我两年的时间，要是还不能达成你的目标，咱们就离婚。反正没有孩子，你再嫁个更好的。」

罗超说的十分冷静，这些话似乎已经在肚子里说了无数遍，倒是一直嘴皮子不饶人的李燕不说话了。

过了片刻，「砰」的一声关门响，李燕看着丈夫罗超的背影离开了家，李燕傻眼了。

她划拉着，美特斯邦威曾艳琴的朋友圈，第一条是祝贺老公在公司的演讲得了优秀，第二条是给妈妈买了条金项链，写着：人生第一次给妈妈买四位数的礼物，感谢妈妈的付出！

嗯，1998 元，连柜员写的小票都照的明明白白的。

发来发去，都是些鸡毛蒜皮，什么孩子叫妈妈，结婚纪念日老公送了毛衣好开心，三十岁也少女……

仔细一看，牌子还是美特斯邦威，得，五年过去了一点长进也没有。李燕一边看，一边吐槽美特斯邦威，都毕业五年了，还是这么没见识，买个两千块的金项链，送个美特斯邦威都要发朋友圈，自己的学生都不穿了，李燕停止了吐槽，美特斯邦威曾艳琴看起来很幸福...

为什么？明明自己工作的学校，比曾艳琴高了好几个档次，住的房子比曾艳琴贵三倍，如今还买了第二套房，老公是清华的博士，不管是学历还是工作，都比曾艳琴的老公好很多很多。可为什么美特斯邦威比自己幸福？而自己的老公却要和自己离婚？自己的 「奋斗」错了吗？特殊的结婚纪念日后，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再争吵，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。

过了三年，他们顺利地还完了第二套房子的借款，李燕觉得一切都安稳下来，准备开口和罗超商量要个孩子的时候，罗超提出了离婚：「李燕，我打算回研究院了，那边的领导一直很看重要，我也喜欢研究，去企业，就是为了挣钱还债，现在就剩下房贷，研究院也挣不了多少钱，这套房子给你，临安的给我，咱们就算了吧，存款一人一半。」

李燕张了张嘴，似乎想挽回罗超，罗超没说话：「你要是不愿意，这两套房子都给你，你随意处置，存款还是一人一半。」

李燕看到两个人的婚姻，到头了，她点了点头，同意离婚，没了老公，换了杭州的两套房子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？